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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梫書法藝術的心路軌跡

上傳時間:2022-01-06  瀏覽量:21290

在清末民國初的背景里,中國科舉史上最后一科進士的章梫,隨著清廷崩坍,不得不自稱遺老,在無所皈依的失落中,呈現出多維的矛盾性。物質上,因無意化方為圓而出仕為官,但在動蕩的時局擠壓下,迫于生計,不得不開啟著賣文鬻字的經歷。精神上選擇了無奈的守望,一面埋首書堆,專心學術,另一面又投身公益,從事教育。雖這些都給人留下淺淺印記,唯獨基于深厚的文化素養而形成的書道,在清末民國初的特定歷史時期中,留下令人驚嘆的痕跡。他極力反對革命舉措,而又同情溫柔的變革情懷,使得他在堅持傳統的基礎上,顯得不與世俗同流的書道品格,促使他的書法藝術,別具一幟。筆者從章梫所生存的社會環境,特別是與他交游的風雅賢士關系中來梳理一些有價值的資料,通過他一生不同層面人物的交游來看這番經歷對其書法的影響,以及典型書家藝術特點的比較,以便為進一步研究章梫的書法藝術羅列必要的史實。這一方面是彌補研究章梫書法的史料不足之缺陷,更是表達自己對鄉賢的特別敬意。

第一部分:介紹章梫的生平及家學淵源,此為章梫書法心路之發端。

第二部分:章梫不同時期的交游對其書法心路的充實,對其書法的影響。這是本文重點的史料搜集和介紹。相繼表述章梫與師輩俞越、瞿鴻禨、徐世昌等的交游,與同門吳大澂、陸潤癢、吳昌碩等的交游,在鑄史育人的過程中與同年進士劉春霖、金梁、高時顯的交游,以及同鄉,與喻長霖、王舟瑤、朱文劭、尤瑩、章祖蔭、章亮元的情誼,直至淪為遺老時結社吟詩,賣文鬻字,與名士、書畫家沈增植、鄭孝胥、蔡元培、王國維、嚴復、黃賓虹、溥儒、陳一甫、齊白石等的交游,以完整地展現章梫書法的心路軌跡。

第三部分:歸結章梫書法心路軌跡的特征、影響因素及其章梫書法產生的影響,從而完整的認知章梫書法的藝術價值和對帖學書風所起的承轉作用。

引言

選題背景

在藝術發展史上,由于其自身的規律性作用,藝術的輝煌或許會產生在某個社會發展不和諧的特定時期。在近現代的中國,由于經歷了幾次巨大的社會轉型,特別是清政府作為中國最后一個封建社會被中華民國所替代,這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深刻的一次社會轉型。在這個過程中,各種思想潮涌、交替、碰撞,呈現出多元的文化相交織的景象,于是各類文化藝術大家層出不窮。和與其他文化形態相比,中國書法可以說是西方文化介入的“死角”。但即便如此,書法藝術仍然有著深刻變化,其書法創作呈現出時代的書法特點。葉鵬飛在《晚清名家書法敘論》一文中曾經有過這樣的概括:嘉慶之后,清皇朝由盛轉衰,在各種云涌的變革中,晚清的書法創作特點有如下幾方面:一為“師法漢碑,使隸書、篆書創作達到空前的鼎盛”;二是“師法唐人,以樸學思想來研習歐、顏、柳式的傳統楷書和行草書,并獲得新的成長”;第三“崇尚北朝碑版,樹立了以樸質為尚的書法審美觀,在情勢表現上創立了新的范型”;最后“碑帖結合,或碑眼看貼,對帖學加以重新審視。或立足于帖學,對碑學加以改造,碑帖相融,使純粹意義上的碑學書風得到拓展,行草書初現新風格”。正是在變革中產生的這些書法創作的新特點,呈現出清末民國書法的基本發展模式:一是沿襲乾嘉金石考據派,崇尚北碑和篆隸書風;二是尚晉唐,奉二王書翰為宗,揚顏、柳書體。三是以文人書家面世的草草作書、不計工拙。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社會大變革進程以及后續的社會發展中,傳統書法賴以生存的漢字、書寫工具等受到極大的沖擊,使得中國書法從實用走向了純藝術,進一步從閱讀模式走向讀圖的時代。

在清末民國初的時期,在文人書家里存在著一個即被稱之為“晚清遺老”的特殊群體。從總體上說,這個群體是一個融保守與變革為一身的矛盾體,政治上對清廷的盡忠是這個群體大部分人的共同特征,章梫是其中之一!白忠匀藗鳌钡娜寮覀鹘y中,遺老們由于政治上“失寵”,也就漸漸淡出世人的視野。以至于,在書法研究上對這段特殊時期中的特殊群體的研究極少,雖然近來有所涉及,但仍然不充分。


研究意義?

筆者在清末民國初的大環境里,選擇中國最后一科進士和遺老之一的章梫及其書法為研究對象。

一是可以從史料上充實這個時期特殊人群的書法創作。畢竟他們在清末民國初的書法藝術上有必然的歷史地位。特別是和章梫生活年代相交集的文化大家,在與章梫的交游歷程中,對章梫的書法心路軌跡留下深刻的印記。作為遺老之一的章梫,隨著清廷崩坍,一時無所皈依。在信仰上還依舊期望清皇朝的恢復;精神上以守望姿態,皓首窮經、致知學術;物質上不愿化方為圓、出仕為官,為生計而不得不有賣文鬻字的經歷;行為上則選向善,投身公益、辦學育人。由于本身有極高的文化素養,就外化出堅持傳統,又不與世俗同流的特性。沙孟海在章梫遺作展對其書法有過這樣的評述:“寫孫過庭,千年來只有章先生最典型,因為唐以后今草風行,大家只寫張旭、懷素的字”[1]。曾題章梫楹帖:“先生專精吳郡章法,放筆作大字,使轉雍容,不失其馳,猶獨步一時![2]

其次選擇章梫,乃出于對鄉賢的崇敬之心。章氏乃為我生活小鎮的望族,在章梫的影響和推薦下,族人和鄉人出了不少鄉里賢達,如章祖蔭、章亮元、以及長孫章文晉乃為翹楚。民國后,章梫政治主張雖為保守,但行為上卻努力為弘揚傳統文化而努力,早在光緖十八年,即以拔貢生身份參與家鄉《寧?h志》的編纂。民國期間又多次受聘參與方志編修,功在桑梓,后有續修《浙江通志》、編修光緖《臺州府志》和民國《臺州府志》。為弘揚風雅鄉賢之精神亦為選題緣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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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現狀

目前研究章梫書法的文章并不多見,篇幅也長短不一。從匯集到的資料看,大致可以分歸三類。一是專題論述:有王根發編寫《翰逸神飛---章梫和他的書法藝術》、《文人翰墨菁華---章一山太史墨寶》、陳引奭著《簏中的散葉》中的“遺老或名士——章一山與其書法藝術”;二是收錄在各種著述中內容,此類比較豐富,

或為生平記錄,或為人物傳形式出現,有民國馬敘倫的《石屋續瀋》、民國初年陳蟄山著的《臺州鄉土志》、重修《浙江通志稿》、民國沃丘仲子著《近現代名人小傳》、香港出版的《中國書法鑒賞大辭典》、 項士元編的《臺州書畫家》,上海人美出版社出版《中國美術家人名辭典》;三是族人提供的相關資料,有宗譜記錄、家人回憶及走訪記錄。



[1] 朱春城章一山先生傳略《中國書法》1991第三期

[2] 沙孟海書學院.《沙孟海談藝錄》[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668.

所搜集到的資料表明,稱章梫為書家的幾乎是共性,如專著類的就是章梫的書法專論。人物傳中皆有書法造詣的評述,如人物傳中,馬敘倫的《石屋續瀋》中羅列了章梫書法交游概況。香港出版的中國書法辭典中評價章一山寄跡海上,善書法,向習六朝北魏、秦篆漢隸,皆得其妙,晚年喜李北海、孫過庭諸家……”。臨海項士元編輯的《臺州書畫家》,對其書法評價曰:“晚近寧海之章一山,實吾臺書法之后勁也。”[1]《中國美術家人名辭典》介紹:“章梫夙善楷法,晚歲篤好草書,執筆五指并用,運腕如拔鐙,翰墨清華,體勢秀逸。簡櫝或累千余言,或作純草,不雜行書,然無一字不可識……”[2]諸如種種為研究章梫書法心路軌跡增添不少史料?上驳氖,近年拍賣會上常出現章梫與當時書畫家一起合作的佳作,為研究章梫的交游提供新的資料。族人論述的也離不開對其書法藝術的贊嘆。其家人有回憶記錄,一山最后時期的書法作品主要存放兩處,一是上海族人章以銓家,一是杭州鄉人章亮元處。后由于兩人的分赴東南亞和日本,致使一山書法作品流向境外。其女章以申回憶:《綸旅金鑒》六卷,手稿詩文,筆記百數十冊;手書楹聯、屏條、扇面等,以及收藏溥儒書畫手扎、陳寶琛、朱益藩諸名家書聯、屏,信扎,均毀于“文革”破四舊;印章投棄頤和園后湖。但有遺物:方孝孺《遜志齋集》,明清兩朝出版書一大箱、碑貼四大箱,及西安《碑林》全套拓片五十余包,字畫數十件,文集的木刻版全套。1950年由兒子以吳、女章郇分贈浙江圖書館及博物館。這也間接證明了章梫“善書法,向習六朝北魏、秦篆漢隸,皆得其妙”,此言不虛。198932日浙江省書法家協會、浙江省博物館、杭州市文物商店、三門縣博物館在浙江博物館文瀾閣舉辦《紀念章一山逝世40周年書法作品展》展出50多件章梫先生遺作。可惜當時沒有出版作品集,而且文物商店的章梫作品均已散失。

以上種種,雖為研究章梫提供了豐富的資料,但不管怎樣,都缺乏一種完整性和系統性,無法描述章梫書法的心路軌跡。 



[1] 項士元編輯的《臺州書畫家》1980.2

[2] 《中國美術家人名辭典》上海:上海人美出版社

第一章  章梫的生平及其家學淵源

章梫(1861-1949)的一生與清末民初的政壇、文藝圈難解瓜葛,青少年的時候隨俞曲園在詁經精舍學習十余年,自稱:為文師法胡三省、章實齋,做人孝悌忠信以方孝孺為榜樣,著有《康熙政要》二十四卷四十二篇、《一山文存》十二卷,可稱現代學者和教育先驅。在政治上,主張改良,否定全盤西化,反對暴力革命;行動上,一士不事二朝,并參與張勛復辟,人稱末世冬心,今天的人以為愚忠。民國后以遺老自居,“大力推廣賣文鬻字生業,積少成多逐漸度過余年便了”。他的一生習練書法非常勤奮,“章梫性喜收藏鑒賞,每讀字畫必引經據典以探求其源,于書畫涉及甚廣。南帖北碑秦篆漢隸,幾至銘文役書無不愛好,且能巧其妙。晚年專學李北海、孫過庭,常以《書譜》訓示于人。與友人交談不論得意或失意皆勸人寫字。嘗云:槍炮善用之則衛人,不善用之則殺人;書畫善用之,可以致太平,不善用之,亦足以怡情養性;斷不至于喪身之家![1]。生性喜歡交游,不喜館閣體,并認為晉唐以下不可學。在當時碑學體系籠罩下的近現代書壇,以帖學系統的晉唐草書示人,雖沒有躋身一流書家的行列,但其獨有的書學思想和別具特色的書法精神可為后世所效法和研究。

第一節   章梫的生平

據光緒甲辰三十年(1904年)恩科會試卷的章梫履歷上記載及章梫年譜記錄:章梫,原名桂馨,字一山,臺州府寧海縣海游(今屬三門縣)人。1861年農歷117日寅時生于海游南鄉小蒲村。1866年,章梫6歲入私塾受林達三子尊夫子的啟蒙。1869年,去五里外的善岙蔣村蔣咀華老先生家去學習八股文寫作。1876年,16歲章梫赴寧海城里的龔宗潗幼卿夫子門下受業,得師賞識,以長女許配。1877年拜寧海緱城書院、黃巖九峰書院院長王詠霓為師,與俞長霖、王舟瑤同學。1878年,考取生員為秀才。喜歡交游的章梫,1880年臨海東湖書院肄業(時王棻任老師),到杭州崇文書院,拜敷文書院院長吳超左泉夫子為師,又到紫陽書院見院長王同伯夫子(王福庵之父) ,工詩文,善刻印,擅篆、隸,猶以文字學見長,執弟子禮。《近現代名人小傳》記:章梫“肄業紫陽書院,以制藝冠同儕”[2]。后章梫通過選拔以優異的成績與同鄉王妍香一起轉入詁經精舍書院學習,師從江南名師俞曲園先生,以研習經史為主,兼學數學、天文、地理。由于考舉人屢試不中,住書院長達十余年。1889年,王棻任臺州正學書院山長。1890年章梫30歲回家完婚。1891年,隨瞿鴻禨視察蜀學為幕友。1893年,母去世丁憂回家,服喪期滿從幕到四川、山西、江蘇、湖南等省謀事,行萬里路,見聞日廣。1897年,通過省里的考選,進京應試,因戊戌政變?,無功而返。纂《光緒新政》十卷。1900年,章梫40歲應聘到上海澄衷中學任副教習、1901年任校長。翻譯日文《小學校教授學管理法剛要》。1904年,考取甲辰科進士,殿試補置三甲,授翰林院檢討,為中國科舉制度的最末一榜進士。1905年,先后任北京大學前身的京師大學堂譯學館提調、監督,翰林院國史館協修(編輯)、纂修(主編)、功臣館總纂(總編),德宗實錄館纂修,郵傳部丞參上行走;又兼京師大學堂經科、文科提調,郵傳部、交通傳習所(北京交通大學前身)監督(校長),北京女子師范學校(北京師范大學前身)校長等職。1910年,編成二十四卷本《康熙政要》。1912年,留京勤議續成《德宗實錄》。1913年,躲避袁世凱、徐世昌的從政邀約,回上海。五月四日應遵孔文教社編輯和禮賢書院教職之聘,全家遷居青島,臨行有淞社沈增植、吳昌碩吟詩相送。1915年,應聘編撰《浙江通志》。1917年,赴走北京天津參與張勛復辟,被宣統帝授為學部左臣。編輯《旅綸金鑒》六卷,呈溥儀,蒙賜言炳丹青匾額。19186月,結集出版《一山文存》十二卷,沈曾植題署,喻長霖、王舟瑤、劉承干分別作序,由嘉業堂刊行。1919年,日軍侵略青島,章梫歸故鄉海游,迫于生計,移居上海。受張元濟聘為商務印書館編纂,同年受總纂沈曾植聘續修《浙江通志》,王國維、章祖蔭協同編修。后受哈同倉圣明智大學聘請,主講文史。1920年逸社集會,作《萬歲山懷古》一首,同人會集沈曾植寓所作一元會,并祝章梫六十壽。1922年,與劉承干改淞社為上海中國畫保存會。1926年冬,書《崇陵補樹圖記》于上海福壽堂。19276月,國學大師王國維投昆明湖自盡,章梫有挽聯:“唯君求仁得仁,允合屈靈均祠祀;痛我應死不死,愧為方正學鄉人”。遺印頤和園。1928年,出資重刻方孝儒《遜志齋集》。1929年,臺州六縣水災,章梫鬻書并募捐計銀元六萬元賑災。1930年,赴津朝覲遜帝溥儀,溥儀手書獨抱冬心賀章梫七十壽。1934年,將海游祖傳家產、土地全數捐贈海游小學作校舍、校產。1938年,應徐世昌邀為其編寫《水竹村人年譜稿》自署門下士,批跋王世鏜《章草稿訣》此拓應珍重。1948年秋,遷居杭州勾山樵舎同鄉章亮元(靜軒)處頤養天年,8月黃賓虹亦攜眷抵杭州,而有為余紹宋66歲壽、浙江通志館同人的“勾山雅集”。19491月,天津解放,長孫章文晉(后任外交部副部長)添曾孫章百家,并赴天津任職,,章梫賦詩、寫信寄章以吳,認為儒家大同、國家太平有望。316日,逝于杭州勾山里,享年八十有九。葬于上海萬國公墓合龔氏墓右側。


第二節   章梫的家學淵源

章姓宗族在海游是個大宗望族。始遷祖章枚,宋時由閩遷居寧海海游鄉。曾祖,章盛,號燕圃,監生。祖父,章毓秀,字永芳,議敘九品。父親,章槐字思培,號子三,相貌修癯、性格端嚴、簡默,專攻經史并中過舉人,后遇太平天國運動,按慣例自然成為監生、授文林郎,誥贈奉直大夫翰林院庶吉士加三級。章梫少時即受族曾祖章輯熙、章必琫兩夫子教誨。給章梫起的名字看,就頗有文化!皸v”是一種木名,《說文》稱:梫。桂也;《爾雅·釋木》:梫,木桂。也就是南方的肉桂。甲辰會試硃卷履歷記載章梫原名桂馨字一山!皸v”和“桂馨”同為名,顯然寄托的是蟾宮折桂、美名遠揚的期望!耙簧健钡膩須v和含義不甚清楚,最大可能是指天臺山。因海游與天臺縣緊鄰,自古“山海一經”,被譽為“佛宗道源、山水神秀”的海上仙山——天臺山,唐宋時期已名播四海取“一山”為字,想必也含有名揚天下、永垂不朽之意。

章梫一家可以說書香門第,一脈相承。父親思培既勤勞又善于持家立業,所以家庭比較富裕。章梫出生時正遇太平天國運動,家鄉稱為“長毛亂”。世道動蕩,迫使父輩不大出門,也到章梫到讀書年齡,干脆自設一塾,招村鄰童子并課之。父親寫的一手趙體小楷,課諸童寬,課章梫嚴。母親林氏,是距海游十里外的小蒲村林茂峯的女兒,監生林鳯巢的妹妹,誥贈宜人,也出身教育世家,知書識禮、通曉書畫、精于刺繡!断儒惺觥酚涊d:“母親每夜專門點一盞燈招章梫讀書,自已也點一盞燈和家中女眷治女紅,章梫讀書疲倦時她就會給大家講兩漢、三國故事或者說些般若婆羅金剛、涅槃等佛經善惡報應,此外常常講述鄉賢羅適、方孝孺、胡三省的故事![3]章梫童年就是在這樣良好的家教下度過。9歲時章梫仍是淘氣的孩子,某日課余登院墻游玩,值鄰家陽臺衣衫被盜,來詢是否收得?父思培公聞知,惡其蠢而涉嫌,罰令看牛耕耘。章梫泣求祖母始準入學,后送到距家五里的善岙蔣,蔣老先生咀華家學習八股。讀書寫字已成日課,蔣咀華先生每命其先習作半篇八股,章梫常自作全篇。一日蔣老先生的長子從寧海縣學回家,翻閱章梫習作,奇其文筆,通篇改之,批眉賞贊,此后蔣先生常令其子教授章梫。海游離寧海城內有百多里遠,城里的龔宗潗幼卿夫子教書的名聲很大。為了讓兒跟上層樓,章梫16歲時,父親又送他到龔先生門下。 

古語有云:幼學如漆、孟母三遷。章梫整個青少年時期得到鄉里最好的教育,中秀才后又能自由地游學東湖書院、杭城諸書院,這得益于父輩的著意栽培?v觀他一生的成長道路可以明白地看出,在寧海家鄉嚴格的傳統教育和流播于民間的鄉賢羅適、方孝孺、胡三省的故事在章梫幼小的心靈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故章梫自稱:為文師法胡三省、章實齋,做人孝悌忠信以方孝孺為榜樣。由此可以推斷傳統的儒學精義成為章梫書法心路軌跡的發端。

 

第三節  鄉賢鄉風,方孝孺與臺州式的硬氣


寧海是明代方孝儒的家鄉。方孝儒志以圣賢之學自期,因學問名世,被時人譽為“正學” 、“讀書種子”。建文帝時,其叔朱棣起兵奪皇權而勝。為了懾服儒家弟子,爭得輿論認同,朱棣軟硬兼施,要時為文學博士的方孝孺起草即位詔書。正學正氣凜然,擲筆于地,結果被“誅十族”。這個經典故事自小就在母親的講述中留下深刻的印記,私塾里的先生們,時常以鄉賢的壯烈來教育學子的忠君,引方正學的以學問名世來勉勵學子刻苦學習。這些,對正統儒家文化中成長的章梫,影響一定非常巨大。在章梫一生勤學、奉儒、忠君的突出表現,品格可明顯看出青少年時期的家鄉文化,在他心靈中打下的深深烙印。魯迅先生在《為了忘卻的紀念》一文中,對柔石的描述使用了“臺州式的硬氣”,于是成為臺州人的一種精神寫照!八募亦l,是臺州的寧海,這只要一看他那臺州式的硬氣就知道,而且頗有點迂,有時會令我忽而想到方孝孺,覺得好像也有些這模樣的。”[4]

除了儒學的深刻影響外,道釋兩家的文化亦成為后期章梫書法心路軌跡的依托。中國道教的十大洞天,臺州就據其三(即第二洞天黃巖委羽山,第六洞天天臺赤城山,第十洞天臨海括蒼山),對臺州人精神的形成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此外,佛家天臺宗就產生在海游的毗鄰,其形成、發展、傳播的一千三百多年歷史中,其對,對臺州人的精神風貌和臺州文化的影響超乎尋常。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臺州雄奇之山水,培育了佛教天臺宗和道教南宗,繼而造就了臺州式的硬氣——雄奇挺拔、飄逸神秀及獻身精神。。章梫其一也。


[1] 《中國書法鑒賞大辭典》{M}.香港

[2]  沃丘仲子.近現代名人小傳

[3] 章梫.一山文存。民國嘉業堂叢書.352

[4] 魯迅.魯迅全集

[5] 高時顯輯校遜志齋集陳子龍、倪元璐序上海中華書局220.

[6] 高時顯輯校遜志齋集陳子龍、倪元璐序上海中華書局 84

[7] 魯迅《為了忘卻的記念》.

[8] 喻長霖:《臺州府志·序》

第二章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從光緒恩科會試卷記載的章梫履歷上可查到:受業受知師有幼時的林達三、蔣咀華、敷文書院院長吳超、紫陽書院院長王同伯、詁經精舍院長俞曲園,臺州正學書院山長王棻、前浙江學正瞿鴻禨 、本科會試大總裁陸潤癢、本科會試知貢舉陳夔龍 、朝考和復試閱卷大臣徐世昌、殿試讀卷大臣鹿傳霖等。在與這些師輩的交游中,章梫交集較多和受影響較大的是俞曲園、瞿鴻禨、徐世昌。


第一節     讀萬卷書。俞樾一門對章一山的影響?

  

蘇軾有詩云:腹有詩書氣自華,恰到好處地概括了文化修養對一個人自身人格氣質的提升具有重要的意義。就學書者來說,也是如此。章梫的書法藝術成就離不開深厚的文化積淀,其中在詁經精舍的十年求學經歷,乃是他書法心路軌跡的最為重要的過程。在這十年里,他不僅師承了俞樾的學術思想,還頗受恩師的書法造詣錘煉。

詁經精舍地處風景秀美的西湖孤山,位于三忠祠的東邊,照膽臺的西面,為讀書治學的“瑯嬛福地”。說到詁經精舍,就不得不提阮元。阮元,清中晚期歷任嘉、乾、道三朝的重臣。在“乾嘉學派”的學術思想影響下,提出了與《閣帖》體系很不同的并與之相悖的書法流派,他極力維系的是漢學家法的名物訓詁的考據和質樸無華的學風,是當時的考據學大師、學術領袖。學問之外,亦以書法傳,以學風上倡導振衰求變,思想上的經世致用的觀點對書法史進行了深入的思考,著有《南北書派論》、《北碑南帖論》,可謂碑學理論的發起人。行、楷、隸體兼善,能作擘窠大字,尤以蠅頭小楷為后世重。嘉慶二年(1797),阮元任浙江學政時,編成了古代典籍訓詁資料匯編——《經籍纂詁》。四年后,阮元奉調任浙江巡撫,開辟昔年編纂經籍的房屋為書院,名為“詁經精舍”。他的辦學主旨是崇尚漢學,造就經史學術人材。從性質上看,精舍是介于官、私兩學之間有組織的學術研究和教育基地。嘉慶十四年(1809),阮元因事革職后離浙,此后,精舍無人主持,又無經費,遂停廢。道光四年(1824),胡敬呈請時為浙江巡撫、布政使修建精舍。道光十年(1830),巡撫富呢揚阿再次復修精舍,使得精舍始漸中興。咸豐年間,因第二次鴉片戰爭及太平軍攻占杭州,詁經精舍復又停辦。同治五年(1866),布政使蔣益澧捐資再次修建精舍。精舍修復后,浙江巡撫馬新貽以為:非請俞樾來當院長不可,并親自到蘇州高薪聘請俞樾主事精舍。俞樾的到來,既延續阮元創設詁經精舍的辦學初衷,也是對阮元學術思想和書學思想的承傳和發揚光大,此后俞樾在精舍掌教三十余年。其門生為浙江敷文、崇文、紫陽三所書院選送,堪稱全省最高學府。光緒二十三年(1897),浙江巡撫廖壽豐酌籌改并杭城六所書院,另設中西實學的求是學堂。詁經精舍的經費大受影響。越年,俞樾辭聘而去。1904年,科舉制廢,精舍正式停辦。




他的書法工篆、隸,猶以隸見長。甚至連尺牘、書稿多用隸書草寫而成。從左書翔鳳隸書聯,可觀其背后深厚的樸學根基,用筆穩健沉實,橫豎筆畫間,雖少波磔,卻別有一番風味。章法上井然工穩,真力彌滿,透露出凝莊之氣質,呈現出古樸的意趣,可為清代碑學興盛之際“抑帖揚碑”的典范。列舉的這件信札以小行書寫就,用筆結體輕盈寫意,自有顏魯公行草筆意。1906年(光緒三十二年),江蘇巡撫陳龍重修寒山寺,請俞樾書《楓橋夜泊》石碑。86歲高齡的俞樾書成竟成絕筆,十天后俞樾便離世。

翻閱俞樾一生與人交往的記錄,可得出“情”、“名”兩字。俞樾能有學術著述豐碩成果,以他自語得力于“無錢、無官、無能”之三無,其實“三無”之背后卻存有文士名心。為此,他“伏案二十余年,著書二百余卷,蓋月得一卷書”,得恩師曾國藩極高的贊譽,把俞樾與另外兩位得意門生李鴻章、丁日昌相并論。留有“李少荃拼命做官,俞蔭甫拼命著書”、“俞蔭甫真讀書人,丁禹生真作官人”[1]的士林美談。




1878年18歲時,章梫通過縣試、府試及院試,考取了生員功名,成為秀才。在舊科舉制度下,進書院學習乃是科舉必經之道。于是章梫來到了遠在600里之外的杭州拜師學習。先到敷文書院拜吳超左泉夫子為師,又到紫陽書院求學,后通過由學政主持課考,以優異按成績轉入杭州詁經精舍學習,一住就是十年,直到30歲回家完婚。這十年對章梫人生的影響非凡。在俞樾經學大師和具有新知識的文化學者的指導下,使他不但在經史學習研究上獲得迅猛地提高,還獲得了舊教育所沒有的數學、天文、地理等現代科學知識,從而形成了對現代科學知識的濃厚興趣和有別于傳統仕子的知識結構。同時,城市的游學生活帶來的文明陶冶,使僻遠鄉里出來的他大大拓展了眼界,為他往后成為中國現代教育前驅打下了堅實基礎。也為他今后同門及名士交游,開啟了進入上層和名流社會人脈關系的大門。

期間俞樾的重“情”和“名”的人際交往情愫深深影響到章梫,縱觀章梫的人際交游,無不留著恩師這些印記。書院期間,章梫勤于課藝,其作業得俞樾首肯, 特收錄于《春在堂隨筆》。與同鄉王正春(研香)和尤瑩在書院的同門研習,其情義頗為深切。寒夜里,圍著火爐,各自以日間的學習所得,互相辯論,有時直到天亮。光緒甲辰科(1904),章梫得中進士,電報由上海傳至蘇州曲園。已是84歲的俞樾,為弟子連捷南宮,興奮地賦道:“誰謂高才無遇合,卻于吾道有輝光。將來考索如重訂,應改山堂作玉堂。”[2]此時,詁經精舍關門了。數年后,章梫重來這里憑吊,感嘆道:“詁經精舍寂琴尊,古調消沉雅頌塤。記取曲園門下士,白頭桑海幾人存![3]而俞樾雖居曲園,卻總不忘杭州的湖樓,每每有弟子前來曲園,必問及湖樓。他的一首次韻弟子章一山的《西湖感舊》的詩,動情地表述出那份深深的情義。詩云:“自別西湖久不來,春秋雅集欠銜杯。雖存楊子談經席,已換蘇家作論才。萬古江河時局變,小樓風雨我心灰。尚留汨物君知否,只有孤山幾樹梅。”[4]除俞樾外,章梫與同門的大家吳大徵、陸潤癢和吳昌碩亦交游頗深。

吳大澂18351902),字清卿,號愙齋、恒軒、白云山樵等。江蘇吳縣(今蘇州)人。同治七年(1868)進士,任散館授編修。于陜甘、河南、廣東、湖南等任職,甲午戰爭吳昌碩曾從其慕抗日。師從俞樾,其篆書深受吉金文字的影響,師法李陽冰,有工穩整飭、勻凈挺拔、外柔內剛的特點。為晚清最為突出的金石學家、古文字學家。章梫與之交游應是1895年游幕湖南,時吳大澄為湖南巡撫。



[1] 張欣.花落春仍在.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2006.93

[2] 俞樾.春在堂全書..在堂詩編j卷九

[3] 章一山.一山詩存.10

[4] 俞樾.春在堂全書·春在堂詩編,卷9

陸潤庠(1841-1915),字風石,江蘇元和(今蘇州市)人。1870(同治九年)選為優貢生,1873年鄉試中舉。次年會試中狀元,授翰林院修撰。光緒初年,多次主持湖南,陜西等省鄉試,任主考官。后入南書房,升胥講,旋改山東提督學政。任滿回京,升國子監祭酒。曾是章梫甲辰本科會試的大總裁,對章梫恩科會試卷的批文是“經義淵雅、論策閎鬯”。章梫任京官后亦常拜訪,《一山文存》載有《壬子正月上陸相國》、《癸丑上陸太保》、《陸相國七十雙壽敘》、《陸相國比翼南旋圖徵詩文啟》四文。

陸潤庠所處的時代是館閣體盛行的時代,館閣體講究光黑精麗,勻圓豐滿,為清代最高統治者們所賞識。其初期書習歐陽詢、虞世南,館閣氣稍重。后期以其深厚的學養,化減了館閣味,書法清華朗潤,深受大眾喜愛。

吳昌碩(1844-1927),浙江安吉人,1904年杭州西冷印社成立,首任社長。初名俊,字昌碩,又署倉碩、老缶、苦鐵、大聾等。同治八年,187026歲的吳昌碩到詁經精舍隨拜俞樾為師學習小學和辭章。31歲以后,經俞樾介紹移居蘇州結識了俞樾的同年好友及門生潘祖蔭、陸心源、吳云、吳大徵等金石書畫收藏大家,書藝勇猛精進。光緒五年吳昌碩集往年印稿和當年的《篆云軒印存》去蘇州曲園求教,俞樾欣然署瑞并題詞。后定居上海,與章梫交集,經常一起參加聚會、吟詩、寫字、作畫。章梫應聘赴“青島尊孔文教社”任編輯之職時,吳昌碩寫詩送別,其中有這樣一些句子:“今聞好古士,文教根典阜。滄海橫流中,定坐伏生否。何以知其然,光芒射牛斗。宏文散珠玉,誰任編輯手。檢討章先生,奇字識蝌蚪。遺以錦繡段,聘以盤敦卣。此去被榮光,……”[1]從文字學、書法、人格魅力等對章梫給予以高度評價,足見二人的交情和章梫在上海的名士地位。吳昌碩行書氣息近于王鐸詩稿,以石鼓文的一以貫之,打通了詩書畫印可謂絕倫。其書法氣健意新,但已不是古人意,格調不是最高。但其以石鼓文一體突破、一以貫之的這種氣勢給章梫啟發良多。



[1] 吳昌碩.缶廬集.

第二節  八年游幕、行萬里路。瞿鴻禨對章梫的影響


瞿鴻禨18501918) 湖南長沙人。字子玖,號止庵,晚號西巖老人。1867年中秀才,1871年中舉人,1872年中進士,入翰林院,授編修。后擢侍講學士,升為內閣學士。出任河南、浙江、四川、江蘇四省學政、任外務部尚書。1907年,被劾開除回籍。1911年(宣統三年)遷居上海,1918年逝于上海。




[1]  馬敘倫《石屋續瀋》上海書店80

章梫后期從幕與瞿鴻禨時有書信往來,任京官時有交集。寫成《康熙政要》即寫信告知在長沙的瞿鴻禨“暌違日久,馳念彌深”,《一山文集》卷九《庚戌上瞿協揆》一文有記。民國后又與瞿鴻禨同為超社、逸社成員常有詩文雅集。


第三節  勤勉為官,新學先人。


教育與章梫有著不解之緣。自小父親對他著意培養和俞樾俞樾詁經精舍十余年的教育,他年輕時就表現出了對于人才和教育的重視。有文章記載,在他做學政幕友的那段時期,曾教授湖南時務學堂,他每次評閱童子試卷都非常認真謹慎,生怕遺漏了優秀人才的發現。父親死后,他把家鄉采石場一半的收入劃定為當地教學之用。40歲時任上海澄衷學堂校長,其辦事認真負責、學識學養又高、以及好學的品格和對教育的內行有目共睹。這種口碑在各省游幕和教育間就已形成。  

澄衷中學   1900年,上海澄衷蒙學堂落成,葉澄衷聘劉維屏任校長。蔡元培(1868-1940),任總教習、章梫任副教習,共同編印了當時教育界影響頗大的《字課圖說》四冊。后蔡元培任校長,掛名三個月,就出走日本。19018月章梫接任,直至19051月北京就職離任。現代學者胡適曾在該校學習,他在《四十自述》中寫到:這時候的監督是章一山先生,澄衷的學科比較完全多了,國文、英文、算學之外,還有物理、化學、博物、圖畫諸科。澄衷管理很嚴,每月有月考,每半年有大考,月考大考都同榜公布,考前三名的有獎品。澄衷學堂的好處在于管理的嚴肅,考試的認真,還有一樁好處,就是學校辦事人真能注意到每個學生的功課和品行。[1]所以澄衷中學從學制、學科的設置師資隊伍建設、教材編寫和考試制度的建立,都離不開章梫校長。這期間章梫翻譯了日本《學校教授學管理法綱要》,介紹西方教育模式,學校有澄衷印所,印刷出版了章梫作序的《最新幾何畫法教本》、《澄衷蒙學堂字課圖》影響很大。章梫是以研究者的、專家的姿態,興辦新學,澄衷中學已經開始成為完全意義上的現代學校。

在澄衷工作開始時,章梫就時刻想著家鄉的教育。1901年,得知清政府廢八股為策論,改私塾為學堂,就寫信給海游族長,倡議家鄉首辦現代學堂。在他的帶頭捐資下,1903春海游小學的前身海游學堂創辦,他自己每年拿出老家的山、塘租金500兩作為辦學經費,還派澄衷中學的同鄉章幼恒回鄉做學堂庶務,并以澄衷中學的教學經驗指導海游學堂辦學,并定學制為10年。為家鄉的教育事業做出來巨大貢獻。

1905年,章梫會同桑洲秀才周金山創辦了公立白巖二等小學堂(桑洲小學前身)。1916年夏,56歲的章梫寫信給科舉同年、金陵道尹朱文劭,為柔石等創辦寧海中學爭取資金。1934年秋,74歲的他將自己唯一的祖傳房屋和地基捐贈給海游學堂,又把鬻書所得2000元,寄給宗族作辦學等公益之需。章梫的一生幾乎把自己的所有財產都捐獻給家鄉的教育事業。

甲辰會試   章梫對教育所達到的思想認識和理論水平,在1904甲辰會試中就有所體現。會試第二場是時務策共5道題,第一題就是關于教育,“學堂之設,其旨有三,所以陶鑄國民,造就人才,振興實業。國民不能自立,必立學以教之,使皆有善良之德,忠愛之心,自食之技能,必需之知識,蓋東西各國所同,日本則尤注重尚武之精神,此陶鑄國民之教育也:講求政治、法律、理財、外交諸專門,以備任使,此造就人才之教育也;分設農、工、商、礦諸學,以期富國利民,此振興實業之教育也。三者孰為最急策”[2]題目大意是:學堂教育的宗旨:陶鑄國民、造就人才、振興實業,這三種哪一種為最緊急?這道題非常典型地反映了清政府改革教育的背景下征求的教育改革的對策,題目有很高的理論結合實際的要求。此時四十四歲的章梫已是讀了萬卷書、行了萬里路,“私念生于海濱僻阻之地,少受父師教誨,長則奔走四方,足跡及二十二行省之大半,研治經史,兼東西洋之書,稍稍有得,頗自負經世之業,行年四十以后閱歷較多,所見復不同于時流”[3]。從其自述中已經對自己的從政能力相當自信,并對當時教育狀況已是爛熟于胸。從查到的甲辰會考硃卷看章梫的答題得到了考官的高度評價。答卷上的原推薦批語如下:“第二場首篇,于國民教育之宜急,與大學?茖崢I學校不得不從緩之故,能抉其所以然,其論推廣國民教育之普及及其課程、學制,萬縷千經,了如指掌,知作者熱心教育,研求有素矣!以下四作于古今中外情形洞若觀火,故所言皆切中情事,平實可行,非刺取浮詞、支撐門面者可比![4]

多校任職  戊戌變法后,新學漸興。18987月,中國近代第一所國立大學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建立,是中國近代國立高等教育的開始。19021月,京師大學堂因戰事停辦而恢復,吏部尚書張百熙為管學大臣。張百熙是章梫1904甲辰恩科會試的大總裁,給章梫試卷的批語是“經義精當、論策明通”。在章梫多校任職期間一直分管教育,為章梫的直接領導。

1905年,章梫先后任“京師大學堂譯學館教習、提調、監督,兼京師大學堂經、文科提調,郵傳部行走、交通傳習所(北京交通大學前身)監督(校長)學部圖書局行走,北京女子師范學校(北京師范大學前身)校長等職”[5]。

特別是交通傳習所,是按照近代教育制度建立,其經管規則總綱中明確規定:本所以培養鐵路管理人才為主旨。傳習所的教學內容是應用最新的的科技基礎知識,采取新式教育分班上課制,每年兩個學期、按年晉級的新式教育制度。其中傳習所管理科的設立,標志著中國歷史上第一所培養高等管理人才學校的誕生,在中國高等教育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章梫擔任了傳習所第一任代理監督(校長),其貢獻顯而易見。



[1] 胡適.吳適文集1四十自述.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69

[2] 顧廷龍《清代硃卷集成》甲辰會試章梫硃卷,成文出版社1992

[3] 章梫. 一山文存.民國嘉業堂叢書.上陸相國.426

[4]顧廷龍《清代硃卷集成》甲辰會試章梫硃卷,成文出版社1992

[5]章梫.一山文存.民國嘉業堂叢書.上陸相國426

第三章 結社吟詩、遺老自居


辛亥革命后,清庭的滅亡已成必然。社會進程按其應有的發展規律進入民國時代。即便如章梫這般視清政府為生命的末代進士們,也無可奈何,只得以清朝遺老自居。這個時期的章梫顯然度過了激烈的社會動蕩帶來的內心掙扎,而趨于內心的平靜,從其這段的生活經歷看,對他的書法心路軌跡產生的影響表現為趨于平緩,彰顯個人修養的厚重。原來積淀下來的文化底蘊,借助書法這一藝術形式得到了有效地顯現。而其中所交游的都為原先有著相同經歷的名士大家。


第一節 若即若離,徐世昌

徐世昌(1855-1939),號菊人、弢齋、水竹邨人。六歲開始學畫,清末進士,授翰林院編修,與袁世凱交密。曾任民國大總統。退隱后在天津租界重拾兒時手藝以寫字畫畫自娛。暮年回絕日本出任華北傀儡政府職務之邀。1939年6月6日病逝于天津,享年八十有五。

章梫與徐世昌結交于光緒三十年甲辰恩科,徐為當年的“奉旨派甲辰科朝考閱卷大臣”,自此章梫一直以門生相禮。之后, 徐與章同京官常有往來, 徐也以門生待之。民國后章梫遷寓上海、居青島 ,與徐世昌十余年不見。1930 年章梫北上居津沽后重新來往。徐世昌《韜養齋日記》中有多次記錄:“1907 5 19 日,“門人章一山()、黃次畬(瑞麒)約宴集, 散后到趙智庵處久談, 桂辛亦往。1930 7 14 , 十弟偕章一山()來謁, 十余年未見矣, 談良久。1935 1120 ,“門人章一山擬為修年譜, 閱其所擬體例!1936 7 16 日 章一山來談纂輯年譜各事良久”。1937 1230 日,閱章一山所撰年譜稿本, 已成稿九巨冊, 已初校閱一過,其余稿尚未成![1]自此兩人往來密切,從中不僅看到徐對自己年譜之重視,更可品味徐、章倆人之間的師生情義。

徐世昌能書善畫,1920年以大總統身份成立“國畫研究社”,撥巨款成立北京藝術篆刻學校(中央美院前身)由陳師曾任校長,楷書為館閣體,行草也學《十七帖》,習慣寫日記,但應酬太多,在書法上未能深入,下野后與章梫、沈增植常交集,政治影響較大,在書法上,倆人師法最相近,但徐書刻露而妄生圭角、章梫書法格調更勝一籌。



[1] 徐世昌.韜養齋日記M.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

第二節  亦師亦友,沈增植


沈增植(1850-1922),字子培,號乙盫,浙江嘉興人。1880年(光緒六年)進士,授刑部主事、兼總理衙門章京,官至安徽布政使。博學多聞,學貫中西,以“碩學通儒”蜚振中外。

沈增植年長章梫十一歲,章梫的性格是喜歡主動結交朋友的人,而且養成了學習型的習慣,正如他評價章祖蔭“凡學一業,必深造有得而后快”也適合自己。兩人的頻繁交游主要在民國后1913年章梫避居上海時直至,同為遺老圈、與劉承干“淞社”聚會。沈增植、章一山、王國維、劉承干四人可謂性格相合、志趣相投。從徐全勝的《沈增植年譜長編》看,章梫與沈增植自1912年結識至1922年沈增植去世,這四年里經常一起聚餐、吟詩、作文,讀碑、看帖、等雅集。

“民國元年壬子(1912)沈增植六十三歲

十二月十九日l(25)晤王闿運,至靜安寺雅集。章一山亦在。繆荃孫《藝風老人日記》:晴。翰怡招飲,子培、一山、子姓、益齋、口塘、醉愚同席[1]

十二月六日(191411)赴劉承干招飲,繆荃孫、章梫、楊錘羲、孫德謙、褚德彝等在座。

民國三年甲寅(1914)(5月4)章梫赴青島,應尊孔文社編輯之聘,公有詩送行。參見《海日樓詩注》卷六《送章一山編修移居青島》四首、《和一山韻》、《一山過談》、《和答章一山編修》《和一山雁詩并呈治重》二首

民國四年乙卯(1915)九月章梫自青島來滬,帶吳郁生重摹《壬戌雅集圖》屬公題。葉昌熾《緣督廬日記抄》九月五日(101):章一山太史梫,今之謝皋羽也,奔走海上,自青島來,為鈍齋帶至一緘,以兩圖屬題。先送至壬戌雅集圖卷,其一曰學佛圖,留乙庵史處,尚未題也。[2]

民國五年丙辰(1916)三月二十二日(424)公招王國維談,章梫在座。

十二月十一日(l4)約同人宴集,鄭孝胥、升允、章梫、王叔用、姚文藻在座!多嵭Ⅰ闳沼洝:沈子培約夜飯,座中為吉甫、一山、叔用、賦秋。

《一山錄示近詩和其一章》、《書一山冊子》三首、[3]

四月十二日(61)升允、鄭孝胥、王仁東、章梫來。《鄭孝胥日記》1665:與吉甫同過子培,遇旭莊、章一山皆在座。葉昌熾《緣督廬日記抄》五月二十        九日(717):“午后,心葵、仲侯同時而至,始知復辟大舉,已如石火電光,一瞥即逝;噬闲羞b于外,圣人伐檀削跡,不知所往。張紹軒蟄居荷蘭使館,黨人求之甚急。又聞師傅有殉者。嗚呼,節庵死矣。但未知乙庵何如,一山諸君何如耳。”

九月二十六日(1110)公宴請內藤湖南,章授、陶葆廉、張美詡、王國維、葉昌熾等在座!肚笏↓S日記》:晴。午后四時至沈子培處,應其招陪內藤湖南。至則章一山、陶拙存、張讓三、王靜安已在。待良久,至五時半,內藤湖南及稻葉秀山來,六時半始入席。[4]

六月十八日(725)李逸靜夫人七十壽辰。

八月二十三日(927)王國維來談!锻鯂S致羅振玉札》八月二十四日(928):昨日,乙老言及一山竟為素相向姬君募得五百元,未知信否?近日又致函劉承干,擬公電致梁鼎芬問疾!肚笏↓S友朋書札·沈曾植(第八函):久未晤為念。昨得一山書,節廠病仍未愈。一山走別,再三屬致意閣下。

《鄭孝胥日記》1783頁四月二十四日(523):叔用、一山來。一山言,哈同將以新閘路一區借與沈子培居之,不取直。

閏七月三十日(923)招同人宴集,鄭孝胥、章梫、劉廷深、吳郁生、朱祖謀、王乃征、李瑞清、胡嗣媛在座。

九月作《章一山文集后序》《和一山元日韻》、《寄一山》見《文獻》1991年第1期。末署“長水寐叟識,時宣統己未九月

十一月二十六日(l16)劉承干來,未值!肚笏↓S日記》略云:旁晚,王君九、章一山來談。出至子培、蔚若、靜庵、芷晴、子林

十月三日(1112)鄭孝胥、章梫來!多嵭Ⅰ闳沼洝:過子培視旺甘卿,不遇,坐中晤一山、積徐、叔用、健之。

十月六日(1115)同人宴集于公寓所, 鄭孝胥、劉體乾、徐乃昌、康有為、章梫、王國維、劉承干、楊踵羲在座。

十月十日(1119)逸社第六集。

十二月十四日(l22)同人集公寓所作一元會。《鄭孝青日記》1855:

于子培宅中作一元會,凡十四人,并補祝章一山六十歲。[5]

八月一日(92)公祭勞乃宣!肚笏↓S日記》略云:公祭勞玉初乃宣。陰。上午,九時起身。閱報。屬醉愚先至報本堂布置一切。雖知單上八人具名:鄒嘉來、沈子培、徐積徐、楊芷晴、章一山、陶拙存、本生父親及予,而一切事均由我承辦,共費用四十二元,亦由予付訖。

民國十一年壬戌(1922)七十三歲。正月六日(22)羅振玉致函于公!读_振玉致王國維札》略云:有致乙丈及一山兄書,敬求代交[6]

二月。章浸抄寄升允札與公!墩这n吉甫相國答章一山信》(上圖藏):兩書皆奉到,知尊恙已大愈,慰甚。和詩獎譽太過,愧不敢當。來札似摹《書譜》點畫,使轉皆得其神理,大佳大佳。

三月二十五日(421日)同人公宴陳寶深!肚笏↓S日記》略云:陳張庵名寶深,閡縣人。同治戊辰翰林。現為皇上總師傅。昨日自福建來,明日即須北上也。到者為沈子培、章一山、張菊生等共三席。散后,與子培、子異、菊生、拔可小談片時,三時后返家小憩。

十月三日(1121)公于凌晨三時病逝。

《鄭孝青日記》十月十三日(121):“皇上大婚吉日!笔率迦(12

3):“午后,王聘三、陳容民、宋澄之、章一山、王雪澄、楊子勤、余堯街、

吳寬仲來,行大婚慶賀禮![7]


沈曾植是晚清書法變革思潮中以碑帖兼取的書學觀最具代表性的有識之士。早精帖學,得筆于包世臣。后由帖入碑,碑、帖并治,熔漢隸、北碑、章草為一爐,以草書著稱。在上海沈增植在生活和藝術上對章梫幫助很多,除了書法外,同為同光詩體詩人的交流,對章梫詩歌與書法藝術上的提高起了很大的作用。如下面兩幅碑味詩稿,就是呈沈增植教正。



[1] 繆荃孫《藝風老人日記》2662

[2] 葉昌熾《緣督廬日記抄》卷十六

[3] 《鄭孝胥日記》1640

[4] 劉承干《求恕齋日記》

[5] 《鄭孝胥日記》1783

[6] 《羅振玉王國維往來書信》北京:東方出版社2000.7

[7] 徐全勝《沈增植年譜長編》上海2004

[8] 沈增植《沈曾植集校注》,錢仲聯校注,北京: 中華書局,2001 年

第三節  一山息吟 金息侯




[1] 王根發.文人翰墨菁華·章一山太史墨寶.江西美術出版社:2012.32

第四節   莫逆之交舊王孫 溥心畬


溥心畬(1896-1963),號西山逸士,原名愛新覺羅·溥儒,為溥儀的堂兄。章一山非常敬愛舊王孫的品性和才學,稱贊溥儒詩、文、書、畫堪稱四絕。兩人惺惺相惜可以說相見恨晚,而成忘年之交。章一山和溥心畬在京時交往頻繁,詩詞唱和,《溥儒集》計有30余首。溥儒書法宗二王帖學,兩人書畫時有合作留世,溥儒畫畫一山題詩。章梫離開北京后書信不曾斷絕,取下列數首以記。

1.贈章一山太史

臣甫心悲杜宇前,卜居無處問筳篿。滄溟臥聽魚龍夜,邊塞孤征鳥鼠天。

射策曾經元鼎日,去官忽際永嘉年。白頭庾信空蕭瑟,泣涕逢人說北遷。

2.寄章一山左丞移居貢院

近聞章太史,移宅傍龍門。獨抱蘇卿節,能酬漢主恩。

關心驚鼓角,愁眼望乾坤。憶話桓靈事,綈袍滿淚痕。

3.喜章一山左丞至

兵伐苦未息,少別亦霑衣。江漢沙猶漲,邊城雨尚稀。

夢隨孤月落,心逐斷雲飛。霜鬢多如此,何堪賦式微。

4.答章一山

荒園何所有,霜葉在寒枝。已歎山河改,還驚節序移。

秋蟬停岸柳,晚鵲聚空池。昔別春芳歇,凋殘君不知。

5.題墨贈章一山左丞   (墨琴形,銘曰玉鳳凰)

亂世無家似范滂,孤臣相憶鬢如霜。

白雲嶺上何堪贈,衹寄琴心玉鳳凰。

6.憶章一山左丞

河決連涇渭,誰知清濁分。江南空作賦,地下豈修文,

白發仍為客,丹心獨舉君,魂飛遼海月,應傍九邊雲![1]


此外與末代皇帝溥儀亦有交游。1930年,章梫七十歲還赴天津朝覲末代皇帝溥儀。時,溥儀手書獨抱冬心做成匾額賀一山壽。 由此人們以末世冬心譽之。

章梫常用印有:言炳丹青、學部左丞、獨抱冬心、甲辰翰林、臣章梫印等。



[1]溥儒. 溥儒集上下.杭州: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5.229

第四章   致書行善  終為名家

遠離動蕩的社會變革,民國后的章梫致力于書法,然迫于生計,又不得不經歷“賣文鬻字”之過程。即便如此,乃不忘初心,以公益向善為重,期間多有善舉。與其交游者亦為志趣相投者,以此了結自己的書法心路軌跡。

第一節      賣文鬻字、慈善為民

深受儒家思想熏染的章一山,七年從幕,足跡遍及二十二行省,非常了解百姓的疾苦,后經離亂,轉徙京滬,避地嶗山,瑣尾流離,擁書自給,艱苦萬狀,卻處之怡然。雖已無力興邦治國,但學以致用、提出了“大力推廣賣文鬻字生業的口號,積少成多逐漸度過余年,不奢望于諸位同學的幫助!边@種積極入世的思想,并說到做到。彰顯名家章一山優良品德的是他美好、善良,為民、濟世的善舉。章梫確實做到了。

章梫積極勸人學習書法“槍炮善用之則衛人,不善用之則殺人;書畫善用之,可以致太平,不善用之,亦足以怡情養性;斷不至于喪身之家。”[1]在寫給輔光仁兄大人的書法中層“世上第一好事莫如救難”這都見證了章梫有一顆善良的心。1929年,臺州六縣發生水災。章一山倡議建立“臺災急賑會”用鬻書所得款項并籌集救濟款、物6萬多銀元,竭力幫助家鄉百姓度過難關。1939年,天津水災,百姓住房倒塌嚴重。79歲的章一山,運用自己在天津的聲望,鬻書和向富有人家募捐來賑災;同年,他又和金息侯、陳一甫等人發起,聯合同德醫院創辦了“天津保嬰會”,專門收養棄嬰。



[1] 香港.中國書法鑒賞大辭典

第一節       同鄉情誼,熱情幫扶

章一山與臺州的同鄉進士交往密切,如與王棻、喻長霖、王舟瑤、朱劼成、章祖蔭等,志同道合,熱心支持家鄉建設,為家鄉人民謀福祉之外,章一山并資助和力薦鄉人章亮元、包子聰、祁文豹和章思再等進入南京陸師學堂深造,開啟海游鄉人外出求學創業的風氣之先河。

王棻 ,字子莊,為清同治六年(1866)舉人。后因兩次應試不第,遂一意講學著述,纂有《臺學統》100卷,編錄臺州晉代至清代名人337人;其《柔橋文鈔》總結了自己一生的學術思想。執掌九峰書院十余年,章梫、喻長霖、王舟瑤、曾從游學。王棻所編的志書,成為清代方志的佳構,對臺州文化影響深遠。章梫在會試硃卷履歷中自稱門生,《一山文存》卷七有《復王子莊先生》一文,對《臺學統》倍加稱贊。


喻長霖 (1857-1940),字志韶,少時九峰書院學習,夜讀經史,日習小楷。1895 (光緒二十一年)為榜眼,任授翰林院編修,國史館協修,武英殿和功臣館纂修。后任譯學館教習。光緖十八年,兩人即以拔貢生身份參與家鄉《臺州府志》、《寧?h志》的編纂,光緒二十二年,喻長霖為寧海籌款,圍筑六敖里塘(今三門稱榜眼塘),宣統元年(1909),與章梫同為實錄館纂修!靶梁ブ儯3前偃,籌挽救之術,論出處之義,風鶴交警,相對凄然![1]晚年與章梫同寓上海賣文鬻字,為《一山文存》作序,書法四體具佳。享年84歲。章梫曾與章祖蔭邀喻長霖游海游廣潤寺,有《偕志韶前輩暨家廣軒諸君子游廣潤寺》一詩留存:

古剎荒坰幾劫塵,吾曹都是佛前身。百年人海興亡感,一飯禪房來去因。

好護瓣香留凈土,未容卜冢玷遺臣。儒家志事同胞與,不止風生祗春樹.


[1] 章一山.一山詩存.卷九. 民國嘉業堂叢書437


海角寒潮落日黃,

故交千里半存亡。

經儒絕續周秦際,

壯士銷沉燕趙鄉。

戴笠幾人作遺老?

抱書留我放清狂。

與君莫說滄桑事,

萬八天臺勝首陽。[1]

朱劼成18801956)名文劭,臺州黃巖人,是章梫同年同鄉進士,被選派日本法政大學留學,回國后出任刑部貴州司主事、廣西提法使等,為政清廉。任金陵道尹時,批地創辦南京鼓樓幼兒園。與章梫書信交往也多,寫信建議修建雨花臺方正學祠。 1926年趙平復(柔石)主事籌建寧海中學,章梫寫信為爭取資金,文劭批撥銀洋500元相助。解放后,因給沈鈞儒信封的書法娟秀,被推選為人民政協第一屆特邀代表。



[1]邵凡戶.三門詩詞選注.澳門:人文出版社.1992.204

章祖蔭(1859-1934),譜名必溥,字廣軒,大章梫兩歲,《一山文存》有家四君傳記之:“予年十有六出,就蔣咀華先生讀,為與君同學之始,同學于府城之東湖書院者二年,又同學于省會之崇文書院者二年!比魏S螌W堂校長。后章梫《浙江通志館》主其事時聘章祖蔭、王國維為編輯,兩人一生情誼。章梫有詩《酬家廣軒明經》:

海內知已剩幾人,吾家顏子老恂恂。青燈共苦童時味,白發相看亂里身。

 盤谷耕漁唐處士,月泉酬唱宋遺民。年來經席推都講,弟子盡為墊角巾。[1]

 章梫去青島時章祖蔭贈五詩有句可知其功力深矣:

“春歸南浦人俱遠,天已西傾事可知。白日余生雙短鬢,青山到處一疲驢![2]

章亮元18761959),字靜軒,臺州海游人,畢業于江南陸師、日本士官學校。民國后,潛心實業,是南通張謇的得力助手。1912年接受孫中山先生聘任,任南京臨時政府高等顧問,并提出開發三門灣事宜,寫入《建國方略》。亮元受章梫影響書法宗孫過庭《書譜》,其草書,純熟遒勁。1948年章梫住勾山里章亮元家以頤養天年、才有了杭城有名的“勾山雅集”,就是祝余紹宋壽并宴請章梫和黃賓虹來杭定居的原浙江通志社同仁的雅集聚會。



[1]邵凡戶.三門詩詞選注.澳門:人文出版社.1992.204

[2] 一山文存《家四君傳》

第三節  悠游與藝  書壇一山

章梫凡學一業,深造有得而后快,“弟前年因書箱捆搏無可看而作草,書法嗣以前有妨看書不克多習,始知從前所書之惡俗,自以為好者,目不名也,”這是章梫從沈增植游后書藝大進后,給黃巖的王玖伯信中的話?梢娬聴v草書更上層樓。近年拍賣發現章梫有許多與但是名人名家合作的作品,如吳昌碩、溥心畬、齊白石、王一亭、等合作的書畫成扇,還有他的四進士四條屏。通過以下這幅同為哲夫先生寫的四進士四條屏也可以看出,文人還是喜歡帖系的文氣但又各自面貌不同,并非清末書法完全籠罩在碑學理論體系之下。顯然,章梫的書法創作道路更加明確,創作多了幾分自信。

劉春霖1872—1944字潤琴,肅寧縣人,與章梫同年進士,為甲辰科狀元,亦是歷史上中國最后一名狀元。曾經兩次代表徐世昌在曲阜主持祭孔典禮,社會影響很大。1928年辭官以詩書自娛。日本侵華時,退隱民間,以賣文鬻字為生。1944年因心臟病突發與世長辭,時年73歲。劉春霖善書法,尤以小楷為著。筆力清秀剛勁,深得世人推崇。有《蘭亭序》、《大唐三藏圣教序》小楷字帖出版。居住天津時,與儒林好友、同年進士章梫、金息侯、王守恂、趙元禮以及城南詩社諸社友,多有詩酒之會,書畫雅集、吟詩唱和,為三津詩壇書事增添無限韻事。章梫好友猶太富翁哈同去世,特聘請劉春霖為點主官、撰寫行狀,而轟動上海灘。

譚延闿。 (1880-1930),字祖安,祖籍湖南茶陵人,生于浙江杭州。1904年開封會試名列第一,填補了湖南有清兩百年無會元的空白。授翰林編修,支持和積極推行立憲。后任國國民黨中央政治委員會主席、國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長等職。有弟譚澤闿,二人書法專攻顏體,澤闿更偉勁開展,時稱顏體巨擘兩兄弟。譚澤闿是清代錢灃后又一個寫顏真卿的大家,一直以鬻字為生、以書為樂,始終以低潤例出售,一時銷量很大,為藝林界推重!澳暇﹪裾迸曝、“文匯報”的報頭為其說書。與金息侯、章梫交游。

高時顯(1878-1952),字欣木,齋名梅王閣,杭州人。與章梫同年進士,曾任內閣中書、參與中華書局籌創,后為常務董事兼美術部主任。以書畫名重一時。篆刻上追秦漢,下逮宋元,書法以隸書為時人所稱譽,把禮器碑寫的如婉約派詞家一樣清俊婉麗。藏書多為國內罕見版本,章梫曾向他借《遺教經帖》和《晴山堂帖》,并寫信建議出版孫過庭《書譜》,認為從日本回者莫不習草,銷路必旺。兩人時有讀碑看帖等書藝交流。欣木因為畫家,其章法、布白非常講究。下圖《高論小窗聯》款字高低適宜。不會出現左款一味低下而整體失衡的毛病。上圖譚澤闿的顏味中堂整幅滿構圖而缺少留白,應是不懂畫畫的原因。章梫與交在此也受益不少。

高振霄18761956)字云麓,。浙江鄞縣人。是章梫的同年進士。入翰林,官編修。辛亥革命后住上海,教書育人馀暇也鬻書賣畫。與章梫、溥儒交好,常有書信往來,兩人同病相憐章梫稱:“公自是鐵漢然必餓不死,吾輩要稱雙料難民,絕處自能逢生”[1]民國后為上海文史館館員,人稱新舊社會皆入翰林。高振霄行書,以清雅瘦勁勝,章法平中見奇,用筆清勁,使轉頓挫均見功力,深的帖學韻味。



[1]  王根發.章梫和他的書法藝術杭州: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0.,101.

嚴 復1854.1.8.1921.10.27.),原名宗光,字又陵、幾道,福建福州人。為我國近代翻譯家和教育家、啟蒙思想家,提倡全民素質教育。康有為稱嚴復為精通西學第一人。嚴復書法藝術造詣頗高,不以書法名世。從這幅給一山的回信可看出其帖學的功力,也是取法二王、習《蘭亭》融匯晉唐,別有一番風韻。

袁克文與一山書例

 

 袁克文,字豹岑,別署寒云,1890年出生于朝鮮。為袁世凱的次子,有稱“民國四公子”之一。袁克文熟讀四書五經,又稱“袁門子建”。精通書畫,熱衷收藏。生活放浪不羈,喜愛戲曲,入青幫,并在津、滬廣收門徒,書法不計工拙。真名士自風流。日散千金,無錢就賣字。章梫居天津時,就因精于草書,而譽滿津門,訂有一山書例:匾額每字8元,屏條四尺以內7元,冊頁、扇面7元不等。其價與袁克文相當,也說明章梫對書法的自信,天津人對他的書法認可度也確實很高。這為章梫在天津的大力發展賣文鬻字事業打下良好的基礎。

齊白石。章梫與齊白石的交集,應在北京時,余紹宋、陳師曾1915年成立有宣南畫社。又有師輩徐世昌創建的北京藝術篆刻學校,齊白石也在其中,一段時間兒子章以吳(周恩來南開大學的同學、朱啟鈐的女婿)在北京租了房子讓父親住, 還有忘年交溥心畬的松風畫會。與章梫這把合作的扇面,主人肇如先生已不可考了。

齊白石應該比章梫少2歲,但這把扇子看兩人是同年。胡適發現:《白石自狀略》為什么要將自己的年齡說大兩歲呢?原來在1937年丁丑,齊白石在七十五歲時,題畫為年七十七”,這是由于“長沙舒貽上(之鎏)半仙給白石算命,說美中不足是這一年正是脫丙運交辰運關鍵。過去算命的,往往對惡運都會“諱言”,所謂“美中不足”,可能是惡運,白石老人就用這個“瞞天過海”大法,把自己不好的流年跳過去。所以在這把扇子上自題“八十五歲白石”,齊白石與章梫同年了。








第三章 章梫書法心路軌跡的特征及其書法影響

綜觀章一山的心路歷程,他深受儒家思想的熏染,積極入世,讀好書做好官,學以致用,興邦治國,以建功立業為國家為百姓謀福祉為第一要義。堅持書法日課、寒暑不綴。一手好書法,一方面是做官的一張名片,另外就是修心養性而已。從現有的資料來看,章梫50歲之前,基本上沒有手稿和書法作品保留下來。最早的作品應是為天臺山齊氏撰的顏體楷書屏,后以與金息侯的書信為最多。書體以行草為主,楷書不多見,篆隸作品至今沒有發現。


第一節  章梫書法心路軌跡特征

一  篆隸筑基,性喜行草


二  仕途需要,苦練館閣

由于進士、翰林考試對館閣體的要求非常高,章梫必須補習和花大力氣去研習“館閣體”,由于其篆隸功夫不弱,對于聰穎的章梫來說,在較短的時間里攻克館閣體并不是難事。章梫順利地通過了殿試一關,并如其所愿而得到翰林一職。曾在一收藏家手中見到章梫為天臺山齊氏后人所撰的八尺壽屏。落款為“翰翰林院檢討記名提學使海游章梫頓首拜撰”。雖未署“章梫并書”,但以其精神氣質和扎實的楷書功底,當今書家中無幾人能有此功力,或許就是章梫這一時期的館閣體。壽屏的年款是“宣統三年,歲在重光大淵律中太簇之月”。這恰是1910年的正月,已是章梫考取進士并任職翰林院檢討的第六年。

三  與心相印,唯我帖學

從章梫寫給金息侯書信記載:自己藏有西安府學名碑拔萃數十種,石印珂羅版數十種,求購宋元明大家或明清所刻匯帖,草書帖最要緊,不論精粗美惡、全與不全廉價購之。章梫曾在寫給中華書局高時顯(欣木)的信中講到,借閱徐霞客家族刻帖《晴山堂帖》、和建議印制孫過庭《書譜》,說明章梫對《書譜》的心儀。章梫書學的終極選擇還是草書,不但主要臨習十七帖、書譜,也在留意唐宋元明清帖學的傳承。這使章梫當遺老前的一段時間的書風確是非常流美,時現董其昌和王雅宜小行書的影子。這期間書法個性特征不明顯。

四  賣文鬻字,碑帖融合

民國后,迫于生計在京津滬賣文鬻字。由于民眾的需求和新展示空間的出現,對聯、中堂、屏條形式的書法作品,需求日廣。以尺牘小字行草書,來寫大字已不適應,又不喜明末清初時的王鐸、傅山、徐渭等一味連綿纏繞的大草,章梫敏銳地意識到只有通過篆隸和北碑來強其骨。

成為遺老的章梫避上海后,加入淞社與康有為、沈增植、吳昌碩等交好,亦為碑學流風所影響。搜集南北碑帖,互相交流、觀摩、作詩、題跋,是當時社團的一種生活方式。我們看到的這張拓片,就是溥心畬的藏石并親自手拓贈章一山的。

五  取我所需,為我所用

在晚清的書法變革思潮中,康有為的碑學思想就是一個“變”字,而沈曾植碑帖兼取的書學觀和創作實踐深為為章梫贊賞。在與沈曾植的頻繁交往中,或許是沈增植濃烈的碑學氣質,章一山的書法在民國之后就出現了明顯的變化,沈增植書法實踐是以二王的行書熔鑄《爨龍顏碑》和《爨寶子碑》隸碑法走出來的,以筆師刀,因此峻利而騰挪翻轉,在用筆上打通了碑帖的壁壘,這可是一個創舉。因而章梫書風一度向沈靠攏,在所難免。但又不全像,其作品始終保留著自己的帖學追求在里面,并沒有完全從外形上走沈曾植的路子,而是取其神,反其道而行之,融碑入帖,以帖入碑,也就是啟功先生說的透過刀鋒看筆鋒。從今天的書法學習來看,這應是一種正確的、積極的書法學習方法。在我們不斷臨習的過程中要始終要保留自己原有的與心相應的東西。也就是說臨帖七分像就夠了,那三分可能就是你的個性,千萬不要給丟掉。不然就會像小熊掰玉米的故事,最后什么也沒有得到。

章梫學碑的目的就是強其骨,能把字寫大,以適應展覽和楹匾、中堂、條屏的實用的需要。個人風格要與眾不同的追求在晚清已成為共識。就是是自成一體。民國時期無論篆書、隸書、北碑書法各呈風姿,要想在碑學系統中獨樹一幟,沈增植可說是老有所成,但并非易事。碑帖融合也是今后書法發展到方向,一幅作品可以是碑帖并置,可以是時碑時帖、不碑不帖,主要是如何渾然一體。

從書法本體而言,碑體強調的是金石味,對章梫的個性似有不逮,行草書對于有人文情懷的他則更能抒心寫意,一介文士章梫也更容易在帖學中走出一條有意味的新路。在臨海市博物館收藏的這幅“九章積微、五行消息;百氏華采、七略芬菲。”五尺對聯,可以看出,這幅作品充盈著篆籀、漢隸的氣息并明顯摻入了《張猛龍碑》的結體,因而顯得厚重且樸茂生姿,在今天看起來還是還是一幅非常成功的作品。但是章一山沒有從這條路走下去,而轉回帖學的修煉,不管如何,章一山總歸還是變了。我們可在章梫的不少信札中,可以看到了書法線質的變化,從流美開始走向質樸、凝重。結體上也從單一的時間流動并兼有空間體勢的變化。

上圖浙江圖書館藏的方遜志題跋,時碑時帖渾然自若,隨意流出。大致能夠體現出章梫書法碑帖融合的變化。


六  草書可識,晉唐情結


根據朱春城先生記載,當年沙孟海先生在看過章一山的《崇陵補樹圖記》后曾說:“千年來寫孫過庭,只有章先生最為典型![1]現在再看《崇陵補樹圖記》以及抄寫書譜的作品,雖然結體形式與一些用筆與孫過庭《書譜》有相似之處,但已具章梫的自我特色。這種以寫我心、“六經注我”的學習方法,乃為章梫書法弘揚自我的行之有效途徑。



[1] 朱春城.章一山先生述略《中國書法》


七  羲之若龍,北海如象

晚年的章梫,人書俱老。學孫過庭、學李北海,更多的則是遺形得意。其書法的基本體格隱約能看到一些孫過庭、賀知章、李北海、王雅宜的影子,已經不僅僅是晉人尺牘了,其中篆隸和北碑均已化為內力。我們可以看到一種矯健生動有不失沉著痛快的書法意趣。這幅八言對聯“天女散花仙人嘯樹,游鴻戲海老鶴博云”,是沙孟海先生一直懸掛在自己書房中,后捐給了浙江省博物館!缎绿茣O思邈傳》有言:“膽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圓而行欲方”,唐人書法膽力大者莫如李邕,其書體勢騰宕、淋漓舒展,人稱北海如象。章一山卻能把二王、孫過庭字體結構中的奇譎而雅正與李北海的體勢騰宕變化有機地融入到自己的風格中,這實由讀破萬卷書而來。

歷史上許多成功的書家似乎都有這樣的經歷,那就是到他們書法創作的成熟期后,往往不可避免的會喜歡起李北海來。蘇東坡、趙子昂、董其昌有這樣的經歷,甚至何紹基、林散之、沙孟海也如此。這種揮灑的過癮即是在書寫過程中得到的一種筆酣墨暢的心靈享受。

晚年的章一山已是行方智圓,欣賞此時他的書法,十七帖、李北海、孫過庭、已通融無滯,恰如珠玉隨意流溢,筆筆見古人,似乎已經步入了書法的自由王國。

第一節      與民國書家的比較




一  章梫與沈增植的比較

沈曾植是晚清書法變革思潮中以碑帖兼取的書學觀,早年學帖,受包世臣碑學思想及筆法的影響。由開始學帖到學碑,再碑帖并治,熔漢隸、魏碑、章草為一爐。以筆師刀,用筆峻利而騰挪翻轉,這是沈增植的特色。其臨十七帖,用六經注我的方法,也就是以自己的基調為主吸收十七帖的精神為我所用,這樣的臨帖已經是不像原帖了。沈增植的書法作品時碑時帖、不碑不帖而渾然自若,是草書的一個劃時代的創新,上面已介紹章梫與沈增植的交游與亦師亦友的關系在上海時時有請教,章梫耳濡目染無不受益。

但最后章梫總覺得北碑,斧鑿痕太重,與己個性不合,就采取了與沈增植不同的落腳點,同樣是六經注我,而是碑化無形融于帖,形成自己獨特的帖學風貌,以帖勝出。

章梫與沈增植可以說是民國草書的兩座高峰。

沈增植一脈由弟子王蘧常承傳。

章梫有擅寫章草一說。但沒有真正的章草作品流傳。近年拍賣中出現他與溥儒的12屏合作,詩堂上他抄的是12個月的月儀帖。


沈曾植的弟子王蘧常以獨具一格的章草名世。用篆籕筆意來寫章草,暢處如溶液流溢,非常高古。仔細分析,應該得益于鐘鼎文、樓蘭簡帛、造像碑額、石門頌,草勢連綿處因受明代倪元璐、王鐸、傅山的影響。

王蘧常的父親與沈增植、章梫交好(浙江通志館同仁),后來海游擬建章一山紀念館時才有王籧常集沈增植的海日書樓與章梫龍山講樹為聯的一段佳話:

“海日書樓初聽高論,龍山講樹喜發新枝”。

鄭孝胥曾從李鴻章幕,受李練習《圣教序》的影響,也加強了對二王書法的學習,七年又從幕張之洞,書也跟著學蘇東坡,又受翁同龢的啟發,舍棄了蘇書的肥厚,“瘦長”的體勢源于張裕釗。后加入黃庭堅的折筆形成了硬朗而露鋒芒的獨特面貌。因與沈增植的交游,章梫也時而交集,鄭孝胥有“作書莫作草,懷素尤為厲”的思想,基本上否定學習今草,其書法雖氣足,但骨太露,信筆太多、習氣偏重,確實書如其人。章梫書勃郁含忍,精氣內聚、氣脈貫通。鄭孝胥不如也。

二  章梫與于右任的比較

于右任比章梫小17歲,書法自章草北碑化出,追求恬淡簡古的趣味,氣格不俗,但蒼健處還不能雄渾,章梫的碑體行書確是靜逸而凝練格調更勝一籌,由于這一風格沒有繼續強化,而轉向了孫過庭草書。于右任的草書是學懷素小草千字文,推行 “標準草書”,影響很大,但不盡人意,其貢獻還不如其碑體行書。兩人都推崇王世鏜的《章草稿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章梫與弘一書法的比較

弘一(18801942),原名李叔同。精通詩詞、音樂、戲劇、書法、繪畫和篆刻,后削發為僧諸藝盡棄,獨留書法,而成為中國近現代佛教南山律宗的復興者。弘一法師書法從也北碑化出,通過與章梫的書法比較對后世尤其是今天卻有著極大的啟發意義。

1.章梫民國前與弘一出家前的書法比較

他們早期書法都以帖學為主,書法流美婉暢,右邊的作品是弘一1918年致劉質平的書信 ,是弘一入山剃度前的作品,以帖學為主,書法流美與婉暢,由于弘一接受西方繪畫的熏陶,墨色、留白、章法非常講究,用筆精到、揮灑自如。其作品空間意識非常強,在形式上更具現代性。

兩件都是書信,左邊的章梫有點老套,心緒隨意流出,也是變化有致,留白也自如合理,是不經意而為之。相比之下弘一著意更多,水平不分上下。

2.民國后的章梫與剛出家的弘一


3.兩人晚期的碑帖融合

晚年的章一山以儒家學以致用,入世的態度,以為書法秀古由心地光明,學識純正而發,寫孫過庭而追求二王的是志氣平和,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遠的境界,已達到人書俱老的境地。弘一大師晚年得力于張猛龍又深究佛學律宗,佛力加持精嚴和淡,已脫盡繁華而暗結珠胎。最淺近和最容易理解的地方,就是一個“靜”字了得。

兩人三個時期既有相似之處,但由于儒家的入世與佛家的出世所造成心境的不同。從境界的高低論,弘一比章梫更靜,在律宗、佛力的加持下一味恬靜而超逸絕塵。章梫晚年雖已達化境,但由于所看到的二王書法帖終究都是刻帖,所以還是沒有花盡這股棗木氣。但兩人已經開啟了民國帖學的先風,在中國書法史上為今天的帖學的興盛起到承接與傳遞的作用。

第三節 章梫書學思想及其影響

章梫并無專門的書學專論,其書學思想主要散見與《一山文存》書稿中,其次是散見于一些作品尺櫝和題跋作品。還有就是在行為上,從他喜好收藏碑帖的趣向上解讀一些書學思想。

一  書學背景  

章梫出生于1861年,鬻書于民國。正值晚清碑學興起,阮元的《南北書派論》、《北碑南帖論》開其先聲,康有為《廣藝舟雙楫》鼓吹:因金石考據學的興起,趁著帖學之大壞,碑學自當興起;楊子云:“能觀千劍,而后能劍”引發眾多文人走訪山川,搜尋石刻碑銘,使帖學地位大受沖擊。時局動蕩的中國,各種思想潮涌、交替、碰撞,書學也呈現出多元的文化景象,帖學并未消亡。如晚清帖學的書論難得有:周星蓮的《臨池管見》、朱和羹的《臨池心解》不乏真知灼見。另雖無重刻官帖《淳化閣帖》,但有財力的收藏家的參與私人刻帖眾多。書法創作特點有以下幾方面:一為“效法金文、漢碑,使隸書、篆書創作到達空前的鼎盛”;二是“師法唐碑,以碑眼看貼來研習歐、顏、柳式的傳統楷書和行草書,并取得新的發展”;第三“崇尚北朝碑版,建立了以高古質樸為尚的書法審美觀,在形式表現上創立了新的范型”;最后“碑帖融合,或立足于碑學,對帖學加以重新審視;蛄⒆阌谔麑W,對碑學加以改造,碑帖相融,使純粹意義上的碑學書風得到拓展,行草書初現新風格”。

從章梫遺存的歷代碑帖看,有碑貼四大箱,及西安《碑林》全套拓片五十余包,從其與金息侯、中華書局高時顯的書信中看到他收購歷代草書帖、關注明徐霞客家族的《晴山堂帖》。也對明人師法二王書法也有所研究如文征明、王寵、董其昌等。還有從他書法作品中抄錄的書論、畫論看,他對于書法史的脈絡是非常清晰的。但對趙孟頫的書法或許是他不想當貳臣的思想作怪,其最主要的是不想走館閣體的老路。

二  由《一山文存》及書作觀其書學思想


章梫由于已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足跡踏遍二十二省的大半部分,在譯學館時所有翻譯的日文、和西方的書籍多有研習,古代的書論、畫論了如指掌,找到了書法學習的制高點:以王羲之《十七帖》為根本,是孫過庭《書譜》理論的忠實實踐者,以及同時代的周星蓮《臨池管見》和朱和羹《臨池心解》的帖學書論的印證,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書學道路。章梫自己學書雖無專論,但已了然于胸,在他平時書寫詩詞、書信、和抄錄古代書論畫論等作品中時而閃耀著真知灼見。

1.追求高古,不染時態

追求含忍高古,篆隸漢魏以強其體骨。這也是俞樾一門,阮元思想沿襲乾嘉金石考據派,崇尚篆隸書風的傳承。篆隸、碑學的好處就是能學到線條中實,有筋骨。但光有筋骨是不夠的,需要輔以“血脈、皮肉、神韻、脂澤、氣息,數者缺一不可”[1]。這章梫通過自己的書法實踐是有體會的。

不染時態,也就是康有為所說的“變”,這也是當時整個社會,特別是章梫這些改良主義者的求變求強的政治思想在書法藝術上的反映。在書法史上正如米海岳所說的不做奴書,但古人作書遺貌取神,今人作書貌合神離。

章梫給金息侯的這封回信中,章梫對金息侯所題篆書的評價:“公題篆勁秀,神與古會,無一毫時態留于筆端”,也反映了章梫自己的書學追求。章梫所處的時態,是大家都在追求金石味而而取其形來表現其斧鑿痕,有些人甚至破壞書法的書寫性,用故意顫抖的方法來追求金石味,這為章梫所不喜。

2.重視學養、書以人傳

朱和羹《臨池心解》有言:“書學不過一技耳,立品是第一關頭···慕其人,益重其書,書人遂並不朽于千古”。[2]

“書法秀古由心地光明,學識純正而發”這是1922年,章梫62歲時,寫給王舟瑤的一封長信中對王玖伯書法的高度評價和對同鄉好友身體狀況的關切。



[1] 周星蓮.臨池管見.歷代書法論文選續編[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7.725

[2] 朱和羹《臨池心解》.歷代書法論文選續編[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7.740


王羲之《十七帖》可以說是今草的典范,古人對《十七帖》評價很高,梁武帝評王羲之書:“龍躍天門,虎臥鳳闕”,宋黃伯思認為,《十七帖》是“逸少書中龍也”。從下扇面一圖我們可以看到章梫抄錄黃伯思《東觀余論》論書八篇示蘇顯道二則,說明章梫對此是深深認同的!妒咛返闹泻偷溲, 不激不厲是草書學習的必由之路和必臨之帖。章梫認為《十七帖》最符合自己的個性和審美理想,是自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很多書家如蘇軾、趙子昂、康里子山、董玄宰、王覺斯、沈增植等都在《十七帖》上下過功夫。可以不為法縛,也不求法脫。通過修煉能把情感從自己胸中自然流出。其造型活潑,變化多端,氣息沖和,剛柔相濟,為草書學習者掌握書寫規律構建了書寫秩序大有幫助。

4.《書譜》理論的實踐者、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遠


可以說是《書譜》理論的忠實實踐者和推廣者,從建議中華書局高時顯用網目版印《書譜》,到常以《書譜》訓示于人。與朋儕交談無論得意時或失意時都勸人從善、勸人寫字,經常如此。

    當時沈增植以及溥心畬的老丈人多羅特氏·升允吉甫稱章一山“來札似摹《書譜》點畫,使轉皆得神理,大佳、大佳”[1]都證明了章梫學習《書譜》的經歷。



[1] 沈增植年譜長編1922.3

5.勸人從善、學書怡情養性

1922年沈增植去世后,無論是給王舟瑤的書信中:沈增植這位精神領袖剛去世,近二年連喪多位兄弟,悲傷亦篤,同人為言繼之以死亦屬無益,嗣乃養以佛理,今體氣回復必能長久,公急應照行,不可有病,自致不快反以累人,內外交養,未可中綴,至要至要”。還是香港出版的《中國書法鑒賞大辭典》記載,章梫“常以《書譜》訓示于人。與友人交談不論得意或失意皆勸人寫字。嘗云:槍炮善用之則衛人,不善用之則殺人;書畫善用之,可以致太平,不善用之,亦足以怡情養性;斷不至于喪身之家”。[1] 都表現出對佛老思想的關注,經常抄錄佛經和道家的長生的故事,以內外交養,頤養天年。

章梫晚年常臨習《書譜》和《十七帖》體味常新:上下字之間時有穿插、偶有牽帶, 以斷為主,形斷意連;左右字勢若即若離、形態各異、顧盼生情;用筆或方或圓,圓中有方、寓方于圓,無不時時打動著人書俱老的章梫。章梫晚年的書法也確是一日一個境界,所以他也非常向往佛家有來世,道家有李八百。



[1] 香港出版的《中國書法鑒賞大辭典》

二  書法影響

1.國內京、津、滬、青島地區

章梫二十年代末住在在天津時,就因為一山書例和精于草書而聲譽滿津門,他的定價與袁克文(袁世凱二兒子)相當,再加上與金息侯、陳一甫的慈善事業,在天津他的書法認同度確實較高。

在北京時,與末代王孫溥心畬交好、以及與余紹宋、陳師曾等的交游,經常參與西山畫社、宣南畫社的活動,章梫也有不少作品留在北京。

在上海,為了生計,而大力推廣賣文鬻字生業,多次賑災義賣社會影響很大,并與沈增植、陳夔龍、高振霄、張謇、康有為、張元濟、吳昌碩、王一亭、黃賓虹的交游,參加各類社團、已成為民國名士。

1922年沈增植死后,章梫和劉承干改淞社為“中國書畫保存會”,有黃賓虹、王一亭、陳師曽、吳待秋等會員有300多人,并創有《國粹月刊》,影響廣泛。

1929年,蔡元培、劉海粟籌辦的“中華民國第一屆全國美展”上海展出,章一山有聯屏參展。有日籍畫家參加。

在青島,章梫曾經在德國人衛禮賢“尊孔文教社”任編輯和任教時有大量作品留在青島或被衛禮賢收藏,筆者曾在青島博物館看到一把章梫的扇面。

2.  在日本的影響。

1917年11月10日章梫與劉承干《求恕齋日記》記載:“晴,午后四時,至沈子培處,因其招陪宴內藤湖南。至則章一山、王靜安已在,至五時半內藤湖南、稻葉秀山來,六時半始入席。”[1]

章亮元去日本籌集資金時,就帶了一批章梫書法到日本,在日本大受歡迎。

以至1901年浙江博物館舉辦“章梫誕辰40周年遺作展”后,還有日本友人尋覓而至。



[1] 劉承干.求恕齋日記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6

3.東南亞地區及臺灣、香港的影響

浙江書協草擬的“章梫誕辰40周年遺作展”前言中也提到:“章一山先生書法,的書名雖在東南亞以及港臺一帶十分顯赫,但國內一直未能展覽研究”,

章以銓也是章一山的贊助下走出海游一個的族人,從以下宗譜記錄:1920年畢業于江蘇南通大學紡織科,同年游學英倫波爾頓工業學校,1925年回國,任中央研究院研究員、總工。章梫在上海常住以銓家,大量作品由于章以銓代表中國紡織企業考察東南亞時帶出海外,所以章一山在東南亞影響很大。

4.在杭州的影響

1948年88歲的章梫回到青年時期游學十年的杭州城,“第二天,杭州東南、浙江、正報等各大報,都以整版的篇幅報道他的生平事跡及詩、詞、書法等作品,轟動了杭州文教界,時任浙江省政府主席陳儀派人慰問。”[1]也有了與黃賓虹、余紹宋、章亮元、金梁的浙江通志館同人的“勾山雅集”在杭城頗有影響。

1901年章一山書法展在杭州展出,并舉行學術研討會,沙孟海給予很高的評價“此章一山先生手跡,先生專精吳郡草法,放筆作大字,使轉雍容,不失其馳,猶獨步一時![2]



[1] 章以鼎回憶錄《長者風范、赤子之心》

[2] 沙孟海書學院.《沙孟海談藝錄》[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668.

結語

 

通過章梫書法心路軌跡的梳理,讓我們認識到作為晚清的末代進士之一的章梫,由于宣傳和研究的不夠,所以難以進入一流的書法名家行列。說實在的,章梫對書法,并非自始至終就以此為人生目標,其最大的人生動力就是圓“寧海無翰林”之夢。在這個原動力的支配下,他奮力投身于科舉,終圓夢。在此期間,自然形成深厚的文化素養積淀,而這種文化素養,在特定的社會時期,通過書法的藝術形式外化出來,終成名家,頗有無心插柳之意。通過這個梳理,給人一個完整的章梫形象,期望能為深入研究者拋磚引玉。

從章梫的經歷看,圓夢寧海無翰林是其人生的主流。因受深厚的儒家文化,不事貳君的政治主張,一直成為他強烈的情懷。書法上因人而不喜趙孟頫,其許多書法作品的鈐印多為表達這樣的情懷,諸如御賜·言炳丹青獨抱冬心、甲辰翰林、學部左丞、臣章梫印等。在清末民國初的特殊社會變革時代,始終抱有這樣的心態,讓人不得不稱之為迂腐,以此被人貼上保守的標簽。其書法心路軌跡上也頗有這樣的情形,在俞樾門下求學的十數年,不僅積淀了深厚的傳統文化基因,而且在書法上深受師長以秦漢為宗的影響,其篆隸功底深厚。但所有的這些,并不是印證其冥頑不化。在書法上乃有許多的變化,為求功名,不得不習館閣體。后在與主流社會中的進士、翰林以及社會名流的交游中,不時的自覺吸取各自的長處,化為己用。其中由碑入帖,碑帖交融,乃是一個完整的歸結。在此受沈增植的影響最大。

在晚清及民國初期,因碑學盛行,大家如流。在這樣的氛圍下,書法上要獨樹一幟,實為難事。但章梫做到了。他秉承著六經注我的情愫,在草書的行列中走出了一個充滿個性的自我。成于1926年作品《崇陵補樹圖記》,其書法格局不僅頗有晉人書札之風,亦有孫過庭、李北海書法之風。以至于當代書法泰斗沙孟海觀作品后,有了極高的贊譽:“千年來寫孫過庭,只有章先生最為典型” 。凡是種種,晚年的章梫以其草書享受清末民國初時期的書法榮耀,達到了人書俱老,“隨心所欲而不逾距”的藝術境界。

 

 

 

 

 

參考文獻

 

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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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位論文類??

1、宋玫安.鄭孝胥書法及書學研究[J].山東大學:碩±學位論文,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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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李石生.鄭孝胥與沈曾植的交游及書學思想[J].中國書畫,2013.10.?

7、章以鼎回憶錄《長者風范、赤子之心》

8、章以申回憶錄《一山先生事略》

 

 

 

 

 

 

 

 

在校期間發表的論文、科研成果等

 

1、草書條幅(吳融《富春》詩一首)發表于《藝術品鑒》期刊發2018年第四期

2、山水畫《云深不知處》入展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浙江省群星中國畫展(嶺南美術出版社出版)2016.11

3、書法作品作為評委作品入展《臺州市第四屆書法大展作品集》 (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2017.11

4、草書作品《桃源一向絕風塵》入展《浙江省第五屆群星視覺藝術大展優秀書法藝術作品集》2017.8

5、書法、山水畫作品參加《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2017秋季寫生作品展》

20171228日在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展出。

6、書法作品參加《時和歲豐——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二十四節氣主題藝術展》2017.6.10

7、書法、山水畫作品參加《初心映雪——2017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學生習作展》在中國藝術研究院展廳展出。2017.11.22

8、論文《文化館藝術輔導的機制創新》發表于《文化產業》期刊2016.7

 

 

 

 

 

 

 

 

 

 

 

 

 

 

 

 

 

附錄:章梫書法干支表